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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张和“胡同张”

2010-10-18 15:14:57 【关闭】 【打印】

博物馆

胡同张——全称胡同张老北京民间艺术馆。在卢沟桥旁边的宛平古城城内街,从威严门进去,右手第二间房就是。比起城里的故宫天坛,这是一个很容易被游客忽略的地方。

这座以北京胡同文化为主题的私人博物馆,在网上有相当好的口碑,不少年轻的“北京土著”和热爱老北京文化的人慕名而来。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胡同居民来说,这是他们开启尘封记忆的地方,而对于更多出生和生活在高楼里的年轻一代,这是一次既陌生又熟悉的全新体验。几辈人心心念念的四合院生活,恋恋不舍的胡同情结,都在这座博物馆里得以重现。

 
张毓隽馆长

进门迎面一堵老砖墙,往右一转才发现别有洞天,两个穿着白背心的人正下着象棋,旁边有人更是快活地“观棋而语”,这景象像极了老北京胡同口那些永不散场的棋局。得知是记者来访,其中一位满头银发的棋手起身寒暄,热情劲儿像是和街坊打招呼,这是馆长张毓隽,刚才在旁边看棋的就是馆长夫人王玲玲。

跟着馆长,从“百米老街”走起,就算正式进入了老北京民俗文化的体验之旅。

以“北京味道”为主题的百米老街,反映的是北京城上个世纪30年代的生活场景,位于展区一层,由一组微缩建筑模型组成,全长100米。参观者可以看到袖珍版的洁白肥皂店、天福号酱铺(天福号酱肘子的前身)、南方人来京开的茶庄和银号。从京师警察厅到北京四中老校门,从老澡堂子到新式的百货大楼,家家店铺都各具特色,门前街巷里走着的,是普普通通的北平居民,神态各异,摩肩擦踵,惟妙惟肖。这些都是馆长历经十年时间亲自制作出来的。这百米长的街道上,有的都是寻常百姓可以出入的城门和店铺,没有故宫天坛。这也是张毓隽最初秉持的设计理念,要反映当时最真实、最质朴的生活场景。虽然看的人只是隔着玻璃欣赏这些十几厘米高的小泥人,却仿佛能听到那沿街的叫卖声,闻到飘在空气里烧酒的香味。

除了百米老街,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馆内收藏的上百件老北京玩具和民间手工艺品。这里收藏的老北京玩具互动性都极强,经常会看到四五十岁的参观者蹲在地上不亦乐乎地玩弹球。人们还可以现场体验一下胡同里常见的推铁环、歘(chua)羊拐、挑棍等游戏。这些物件对于很多80后、90后来说都已不知为何物,但它们却是几代北京人童年记忆里快乐和美好的代名词。

为了更加形象地向参观者介绍北京的老城门,博物馆特地制作了地图样式的飞镖游戏,看谁能“一镖进皇城”。在游戏玩乐之中,讲解员就能将“里九外七皇城四”的典故娓娓道来。

琳琅满目的手工艺作品,更能吸引孩子们的眼球。各种各样的泥玩具、北京特有的兔儿爷、漂亮的翻花和憨态可掬的北京大阿福,还有很多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的老玩具,铁皮的、泥的、木头的,精准的焊工和巧妙的设计,无不体现民间手艺人的智慧和情趣。馆长夫人喜欢讨论互动式的讲解,听她讲着老北京城里的故事,甚至是地方野史,期间夹带着观众的阵阵笑声与感叹声,这样轻松的氛围,有别于其他很多博物馆里的肃静无声。

顺着楼梯上到二层,正中间挂着的是梁思成先生的照片,这当然是馆长的用意,保护老北京民间艺术文化与梁先生最初保护老城区的理念不谋而合。胡同张的二层以活动为主,几张八仙桌,几幅简单的木头椅子,用于接待前来听戏喝茶、学习手艺的客人,有时馆长夫人还会端上来几碗爽口的炸酱面,一切都如在家里般温馨,给人一股说不出来的亲切劲儿。


博物馆馆长

“胡同张”——这说的是张毓隽的艺名了。一个不到五十岁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被称作是坚守老北京文化阵地的斗士,今年还被评为20位“薪火相传——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年度杰出人物”中的一位。可是目前让这位文化斗士头疼的事情,就是要面对博物馆的“自生自灭”。作为唯一一座以胡同文化为主题的私人博物馆,经历了多年的入不敷出,“胡同张”必须要面对今年十月租期就要截止,这座博物馆很可能就要彻底消失的窘境。

一切都还要从1996年说起,那时的张毓隽便有了创作一条微缩景观街的想法,主要反映老北京市井生活场景,最初只打算做30米,可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取了个吉利的数字“百”,于是就有了百米老街的雏型。他1998年开始动手,虽然张毓隽之前的工作是邮局的美工,但是自小热爱美术的他却从未受过专业的训练,凭借着创作灵感和对生活敏锐的观察,他不用绘制蓝图,也能找到这些微缩建筑的最佳比例。

“最难的是图片资料太少”,他在回忆创作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时说,“关于30年代老北京店铺的照片很难找,我只能翻阅大量的书籍,从文字的描述中寻找线索,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和想象。我并不想达到完全真实的效果,我更希望这条街传递的是一种味道,给看的人留有想象的空间,让他们自己去感受老北京的文化。”

 
胡同张一层

2003年非典期间,张毓隽夫妻二人足不出户,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百米老街的创作中,“小的物件是最不好做的,像店铺上挂的幌子,人手里拿的东西,很费眼睛。还有就是这些建筑物的颜色,要做旧,要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学美术出身的王玲玲说道,“经历了无数次的试验,才有了现在这些成品。”

实际上,从张毓隽离开了四合院,搬进高楼的那一天起,他就萌生了办私人博物馆的想法。“住进高楼以后,经常做梦。做一些小时候在四合院里的梦。四合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有那些被剥蚀的老墙和碑文,都充满了岁月风尘的感觉,让我记忆非常地深刻,”张毓隽一提到生活了25年的胡同,立刻神采飞扬。他心里惦记的事情,很多北京人也都在惦记着。而一直被他惦记着的胡同里的日子,都通过这座博物馆又被找了回来。

张毓隽已经有了很多花费多年心血创作的手工艺品和众多的玩具收藏,筹办博物馆的过程看似水到渠成。但实际上,“胡同张”一路走来,可谓困难重重。

2007开馆之前,原始投资人的资金就已经全部用完,因此从开馆到现在,完全靠夫妻俩的存款在维持。由于管理费用过高,张毓隽不得不撤掉了最初十余名的工作人员,现在讲解和接待工作全由他和夫人轮流承担。今年10月,博物馆的租期就要到了,“那个时候就要将这些藏品打包回家了,对此我也很无奈”,张毓隽说。没有政府和相关文化机构的重视和支持,是胡同张得不到足够宣传以致面临关张的重要原因。从开馆到现在,博物馆仅收到过两笔赞助资金。一笔是来自北京市市委组织部2007年将张毓隽评为优秀人才时,奖励的3万元;另外一笔是一位美国人在参观过胡同张之后,从国外寄来的500美元。

“现在的我处于两难的境地,生存很困难,想把博物馆支撑起来,但是能力有限。”张毓隽无奈地说。

“可是我从没后悔过,就算这个博物馆‘自生自灭’了,我也无所谓。”在张毓隽看来,胡同张是给人们一个追忆往事的场所,是离老百姓最近的平民博物馆。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分享,而“做的越久,越能感受到文化的力量之大。只要这个馆曾经存在过,能够感染那些喜欢北京文化的人们,就算成功了。”

也许从这个角度出发,胡同张并不算是非常“私人”的博物馆。张毓隽说:“如果以后国家想要再建这么一个主题博物馆,我肯定会把展品都拿出来的。因为我早晚都要走,这些东西与其属于我,倒不如让它们拥有我。我希望它们留在世上,我觉得它们是属于全社会、属于全人类的。”


胡同张

可以说胡同张是一张老北京的名片,是坚守北京传统文化的代言。

张毓隽似乎有说不完的关于胡同的故事,关于四合院的往事。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私人博物馆,像是他给老北京们重新建造的家,让已经泛黄的记忆重现眼前。

 
由于资金问题,胡同张博物馆前途未卜

很多生长在胡同四合院中的人都有这样的回忆——那时候小伙伴们要攒上很久的零用钱和家里节省下来的澡票,才能去一次公共澡堂,感受一回当“北京大爷”的滋味;北京的冬天白薯稀缺,一旦胡同里开来了装满大麻袋的解放车,家家户户都会推着小车出来排队购买,紧接着整条胡同就能飘满白薯的香味儿;当然还有那四分钱一袋的甜炒米,两分一袋的爆米花,两分钱一个的江米球,和两分钱一个的芝麻糖,为了这些零食,孩子们平时要捡些废铜烂铁去废品站换了钱,才能解解嘴馋。

如今那时的孩子们都搬进了高楼大厦,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的是,他们的下一代很难再体会到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长里短,感受百十户人家共用一个水龙头却从不吵架的祥和气氛。张毓隽觉得,现在高楼里的住宅格局,少了很多四合院的“合”气,人们的关心和问候被楼层阻断了。

“胡同张”希望人们走进博物馆,“暂且忘记股票和房价,静下心来感受已经失去很久了的那股亲切”。幸好,已经有越来越多来自不同省市、不同国家的参观者体验了这种亲切,也不断有人被打动,并为保护北京传统文化做出了自己的努力。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胡同张消失与否,北京的民间艺术和文化都会被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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