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中的赵卫“图式”
赵卫简介
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
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
国画院常务副院长
享受国务院专家政府特别津贴
国家一级美术师
从唐代诗人王维开始,中国就有了水墨渲淡的画法,王维以“点簇”而成的笔法作画,表现幽情诗意,后来经董源、元四家的发展,绘画语言变得更为丰富,及至黄宾虹,更是水法、墨法无不大备,李可染主要在积墨上做文章,用大片水墨积染来营造全景式的山水大观。赵卫则在点线的构成上发力,扩展了中国画笔墨的表现力。
景物平常而意境清新
中国画的视觉效果从来不满足于“看”,而要深入笔墨中去“品”,这就是黄宾虹所说的“内美”。
在当代中国画坛,赵卫是中国山水画的一位重要代表,他的画,不是名山大川,也不是旅游胜地,多是北方普通山村小景,这些小景又不是什么深山古寺,小桥流水,而是极普通的一道山梁,一片庄稼,或几户人家,几头牛羊。他画的非但不是公认的风景点,往往只是不被注意、为画家和摄影家所忽视的平凡景物。
为什么这些画面能成为感人的作品?已故当代中国著名画家、开国大典的美术设计张仃认为,是因为高在“画品”。“高在景物平常而意境清新。人们忽略的身边景物被作者发现了,并以朴素而稚拙的语言表达出来,有说服力而动人,满足了人们高层次的审美要求,做到了‘画中有诗’。”
“点”是中国画传统程式中的一种重要表现手法,历代用“点”最突出的画家有两位:一位是北宋的米芾,人称“米点山水”,惯用墨点积成江南山水,表现云雨缭绕、滋润朦胧的气象;另一位是现代的黄宾虹,满纸墨点,交叉错落。
赵卫从祖宗手里把“点”接过,加倍扩大“点”的效用,朴茂古厚、静雅谦和的画风使他独立于众多山水画家之中,从具象延伸到抽象,已是具有现代意识的艺术语言了。
从艺术效果上看,一幅小品中,布满斜线,几片待收的麦田,斜风细雨,繁而不乱,有“象”外之意。山坡下两间旧窑,门上还留有剥落的暗红色春联,在层层密密的焦墨墨点中,几乎不易辨认,画面满而不塞,黑而透明,像陕北腰鼓,紧张、强烈、有力度。有时在画面空白处题几句民歌,自然而调和。张仃认为,赵卫的画“一扫传统文人画的‘雅’病,一股山野清风扑面而来。”
赵卫的画,不管是较早时期以黄土高坡为题材的黑黑的麻点皴,还是晚近以河南林县、江西赣南为题材的白描,给人的感觉既程式化,又生活化。凤凰卫视著名主持人王鲁湘认为:所谓程式化,是说他的画总是由若干符号“拼装”而成,生活中的对象被提炼为“符号”以后,再按照赵卫式的图式装配成像。不管他画什么,不管是写生还是创作,一望便知是赵卫的图式。
赵卫对于中国山水画有着精深的理解,他喜欢苍茫繁密的南宗画派,又汲取现代构成和民间艺术的营养,使自己的绘画既有传统,又有当代的面貌,避免了明清以来的陈腐、保守,也避免了一味模仿西方的失根路线。
一张“白描”,通天尽人
上世纪80年代,赵卫步入中国画坛,在前辈李可染、张仃、叶浅予等大师的指引下,开始研读传统,师法自然,并吸收了许多现代艺术的元素,使自己的山水画自成一格,独领风骚。
“八五新潮”美术运动之后,当中国画坛开始了关于是否“穷途末路”的辩论与思考时,许多有思想的画家从盲目追随西方艺术的浪潮中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中国画的传统艺术精神与法则,并努力开拓实践,创造新时代的山水画艺术,赵卫就是其中的一位。
1987年,中国画研究院召开学术研讨会,就当时中国画“穷途末路”说,展开了长达3天的大讨论。与此同时,中国画研究院举办了陈向迅、赵卫、陈平、卢禹舜4人的山水画展,简称“四人山水”展,引起了学术界不小的轰动,大家从他们的作品中读到了传统中国画的生命力和当代中国画的学术成果。而当时年仅30岁的赵卫已经跟随张仃学习中国山水画多年,并跟随老先生完成了1984年的北京“地铁壁画工程”中的两幅山水巨制《大江东去图》和《燕山长城图》的创作。在张仃的指引下,他画了许多焦墨与水墨的山水写生,北京一带几乎跑遍。最重要的是,他接受的不只是老先生的学问技法,而是他对于道艺人生的修养和品格的重视。
一张八尺整纸的白描,树石坡塘房舍庄稼,一点一线,一勾一勒,绝无苟且。通贯于全幅的那种平和、朴素、含蓄、静穆之气,能让人感受到画家绝圣去智、坐忘通神的“心斋”工夫。
王鲁湘如此评价赵卫:一个艺术家有这样的定力,至少在临纸作画时能保持这样一种可贵的静气,本身就可以营造一个“心远”的氛围,从而使自己的笔墨立正在玄思静观的精神层面。
山水画实处易而虚处难,要想山水有所大成,必须先画实后求虚。赵卫的留白极讲究,或飞泉、或流瀑,都让人们联想到了山间的无穷变化。他处理白的形态虚实极自然,无有任何的矫揉造作,甚至在画面上空白的闪烁跳跃也极富于间奏感。
画家张士增认为:“如果我们试着总结一下赵卫成功的原因,我认为第一点是因为他始终在学习传统和领悟传统。他作品中的全部现代意识、样式或状态,基本上都是源于传统或出于传统的。”
“给自己出难题”
艺术是天才的事业。天才的定义是悟性加勤奋。赵卫的悟性和勤奋是有口皆碑的。
赵卫“长期修养,偶然得之”,他虽然仍属年青画家,却达到了颇高的层次,在张仃看来,“决不是一日之功。”
古人说:“人品不高,用墨无法”,赵卫的艺术实践,从正面证明了这一论断。近年来很多画家抗拒不了“不正之风”的侵袭,粗劣作品、冒牌赝品泛滥成灾。在这种形势下,仍有不少有民族感情,有时代精神,有使命感的画家认真对待艺术,经过不断探索,出现了不少艺术上新而素质高的作品。张仃认为,赵卫是脱颖而出的一位。
王鲁湘如此评价赵卫的师承,“仔细分析赵卫各个时期的作品,不难看出他对张仃、龙瑞、姜宝林、王镛诸人画风的悉心体会,然而他并没有专师一人。他从每人那儿叨一口来营养自家身体。”
他分析说,赵卫从张仃焦墨中主要是意领其气骨雄苍的气质和对生活饱满昂扬的投入态度;从龙瑞那儿,他感染了某种自身素质中缺水的“浑”劲,于是一上手就较为放肆洒脱;从姜宝林那儿,他悟到中国山水画平面构成二度空间的符号化前景,思索着如何把激情的笔墨组织在理性的构成之中;从王镛那儿,他体会到潇洒落拓的文人笔墨依然魅力无穷,于是就有勇气拒绝特技的诱惑。
这几人都是主张中国画要以笔墨为体的“笔墨派”中坚人物,但又不是那种笔墨冬烘先生;他们坚守笔墨在中国画中的文化感染力,强化这种感染力,却又丝毫不为笔墨程式化而束缚自己的艺术创造力。
“毫无疑问,这些当代中国山水画坛的实力派画家,对赵卫绘画的‘筑基’起了培本扶正的作用。”王鲁湘说。
李可染先生曾给他的弟子们取名“苦学派”。王鲁湘认为,“苦学若不与悟解相结合,终究无成。”
赵卫的勤奋是苦学加悟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懂事”。他至今牢牢记住当年张仃说过的话,“给自己出难题”。一方面有一股不信邪的劲,不信有攻不下的难题;一方面贵有自知之明,清楚知道自己的短处何在,哪部分缺就楞画,猛攻一段,必有所成。他告诉王鲁湘:因为没有上过美院,必须付出更多。美院毕业的人,怎么画别人都不会说,而他则要有承受多种批评的准备。王鲁湘认为这就是“懂事”,“赵卫‘懂事’,所以他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