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在京参加全国政协十二届五次会议的全国政协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利坚合众国特命全权大使崔天凯接受了《今日中国》杂志记者专访,全面阐释了“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深刻内涵,同时指出中美关系的健康稳定发展,不仅使两国人民受益,并且全世界都会因此受益。
今日中国:“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是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三次长谈的重要成果。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取得了哪些进展?面临哪些挑战?
崔天凯:中国与美国,一个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一个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两国都是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在世界上也都有着重要影响,分别是世界的第一和第二大经济体。因此,这两个国家怎样处理彼此关系,首先涉及到两国本身的重大利益,其次对整个世界也会有相当大的影响。
自尼克松总统访华至今40多年来,两国一直在探讨和共同努力定位中美之间的关系。当然,这期间也经历了很多世界形势的巨大变化,比如冷战的结束、全球金融危机,以及很多全球性的挑战,恐怖主义、气候变化、传染疾病等等问题层出不穷。在所有这些历史进程中,中美关系总体上保持着稳定和向前发展的态势。
从中国来说,自老一辈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至今,对中美关系都高度重视,希望保持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的意图总体上并没有变化。从美国来说,特朗普是中美建交以来美国的第九任总统,这期间民主与共和两党总体上也是希望搞好中美两国关系的。当然,首先是出于两国各自的利益,因为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对中国有利,对美国也是有利的。与此同时,这也是中美两国对世界的责任:如果两国关系搞僵了,甚至走向冲突对抗,那不光是两个国家要受损失,对世界形势也会造成重大的动荡,这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情况。
当然这一过程中也的确碰到很多问题,如何来定义这个关系?我想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这几项基本原则正在慢慢形成共识,实践也证明这几条原则是很重要的。只要我们把握好这几条原则,中美关系就能够健康稳定地发展。所以,正如习主席讲的:“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对于中美两国来说,“合则共赢,斗则俱伤”,这是已经被过去几十年历史所证明的。所以,从历史的进程来看,我相信今后中美两国关系还是能够保持在这个发展轨道上。
今日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和第二大经济体,中美双方都认为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您怎样评价现在的中美两国关系及其战略和全球意义?
崔天凯:这两个国家如果把关系处理好,对于全世界都有益,当然首先是对这两个国家都有益;如果走向冲突,我不认为有任何人可以从中美的冲突和对抗中得到好处。即使有个别人或者个别国家想挑拨中美关系,最后也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点在两国已经得到了越来越广泛的共识,就是“合则共赢,斗则俱伤”,中美两国合作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也是希望看到这样一个情况。
今日中国:2017年对中美两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年。美国新一届政府刚刚就职;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将在今年秋天举行。中美两国关系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和不确定性。您如何看待未来两国关系的发展方向?
崔天凯:中美两国现在都面临着本国发展的繁重任务,也面临着发展的挑战。我们国家现在到了实现第一个百年目标最后几年的冲刺阶段,或者说决胜阶段。我们今后的努力将决定第一个百年目标能否按时实现,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决定我们第二个百年目标的进程如何。毫无疑问,我们国家面临着一个重大的发展机遇,同时这个机遇要通过应对各种挑战来实现。从美国来说,去年的美国大选也反映出,美国国内面临着诸多经济、社会等问题,特朗普总统讲要让美国重新伟大,这说明美国确实也面临很多挑战。
我想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一样的,第一位的挑战、根本的挑战还是来自本国内部。一个国家自己治理的怎么样,经济能否保证健康的发展,社会是否稳定,人民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如何,这些才是决定性的因素。当然在全球化发展的背景下,各国都是相互关联的,谁也不可能关起门来发展,谁也不可能在别人都得不到发展的时候,自己一枝独秀。对于中美两国来讲,尤其如此。如果两国能够很好地合作,对各自实现国内的发展目标都是非常有利的。
今日中国:美国和中国一个在呼吁“美国复兴”,一个要实现“中国梦”。“美国复兴”和“中国梦”有冲突吗?两国能否通过合作共赢,共同实现各自的梦想?
崔天凯:我至今记得党的十八大以后,习总书记在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的记者见面会上,讲了一句话:“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从我们国家、我们的执政党来说,一直是把人民的幸福、人民的福祉作为我们的最高利益,我们当然会为了这一目标不懈奋斗。美国老百姓也有很多诉求,过去几年没有得到很好地回应,他们也有强烈的愿望。所以,中美两国政府,跟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其首要任务就是怎样回应好本国人民的诉求,怎样让本国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与此同时,这两个国家如果能够合作,那么对于各自实现国内目标都是大有好处的。如果走向对抗,不仅在国际上会形成很大的动荡,对于两国各自的国内目标也会造成很大的困难。
今日中国:您曾在美国彭博社网站发表题为《如何弥合南海问题上的分歧》的署名文章,表示南海不应成为中美两国的博弈场,相反,中美在本地区及世界其他地区合作潜力很大。您认为,中美应该如何建设性地管控敏感问题和分歧,确保健康稳定发展大局?如何加强在本地区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合作?
崔天凯:在美国或者世界上其他国家对南海问题可能还有一些误解、误判。首先,这是中国跟南海周边的几个国家存在的一个领土争议问题。当然本来是没有争议的,后来为什么会产生争议,这里面有很复杂的背景。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也认识到存在一定争议,而且是领土和海洋管辖权的争议。当年,中国和东盟国家有一个“南海行为准则”,里面就规定了所有这些争议应该由直接相关的所有主权国家通过和平友好协商来解决,而不应该走向冲突,这也是我们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方向。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南海问题本来不是中美之间的问题,因为美国在南海并没有领土主张。中国和美国在南海、甚至是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从来没有过领土争议。中美两国在太平洋的两岸,也不可能存在领土争议。因此,南海问题本来不应该成为中美之间的问题。
为什么美国有些人总炒作这个问题,当然有他们的意图所在。但是,他们要认识到不应该把一个有限地方的领土争议,变成中美两国在全球的战略竞争的问题,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他们只要不做出这个误解、误判,这个问题是可以管控的。美国人关心的所谓航行自由,应该说中国比谁都更加关心南海的航行自由和航行安全,因为这是我们对外经济的一个生命线。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贸易大国,很多贸易都要经过南海,南海的和平稳定、航行的自由安全当然符合中国的利益,也是我们的一贯主张。
今日中国:特朗普当选和就任后,习近平主席同他两次通电话。尤其是上个月的通话中,习近平对特朗普表示愿意努力拓展中美合作、发展惠及中美两国和国际社会的建设性双边关系表示高度赞赏。特朗普则强调,美国政府坚持奉行一个中国政策。两国元首同意保持密切联系并期待早日会晤。这一举动向世界传递了怎样的信号?
崔天凯:这是中美双方向世界传递的一个非常正面、积极的信号,即中美两国元首同意要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中美关系,造福两国人民,也给世界和平稳定发展带来很大的有利条件。我也很高兴两国元首在特朗普总统执政的初期,就能达成这样的一个共识。